“毕业时,看不起那帮考公务员的同学,但是这么多年在社会打拼,让我明白稳定而且长期有保障的生活,才是我需要的。”太原男子孙远年薪已达15万元,但还是参加了当地今年的公务员考试。几千人竞争一个岗位的情况,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吧。对于劳动不分贵贱的说辞,大家也都能接受。但是,当事实和道理码在一块的时候,相信只剩下纠结的份儿了。当“铁饭碗”和职业自豪感对撞的尴尬发生,这背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相信可以从很多现实中剖析出来。 记者肖明君
【身份焦虑】 个别职业的资源垄断与“拼爹”叠加
虽然其他职业或低学历也可能带来高收入,但由于学历的标签作用和个别职业对社会资源的垄断,导致身份焦虑的加剧;而另一方面,各种“二代”、“拼爹”现象层出不穷,又让身份焦虑更为凸显。
对自己行业的抱怨、对编制的趋之若鹜,背后反映的实为社会上逐渐蔓延的“身份焦虑”。
近日,一则“研究生毕业回家种地,老父气绝服毒”的新闻引发人们思考。在外人看来,新闻中这名研究生有点“高不成低不就”,只想找一个“体面的工作”,否则宁愿先回家务农,最终让父亲觉得“蒙羞”。
找不到“体面工作”宁愿待业,这一下子又勾勒出当今“就业难、企业招工难”并存的怪相。有评者不无感慨的叹道:这种社会成员都对某一种职业趋之若鹜,或对某一种职业无人问津的现象,有利于中国社会的发展吗?这种现象其实由来已久。早在2007年,有人在上海市对4000户家庭做了一次入户调查,发现他们中仅有1%的人愿意做工人,众人最期待的工作是公务员。而这似乎也不难理解。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在收入分配不太均匀的格局下,职业的身份外衣往往决定着由薪酬多少带来的“阶层定位”。必须承认,不同职业带来的社会评价是有差别的,石油、电力、银行的从业者和普通民企职工当然不可相提并论,吃“皇粮”的公务员独成体系的福利待遇也令人艳羡。如何消除某一行业高高在上的待遇差别,才是缓解求职跑偏现象的根本之道。
这种收入差距,也易让人联想到普遍存在的城市焦虑心态。
此前,月薪多少会让你在相应的城市生活不惶恐?这样一份调查引起公众广泛关注。调查数据显示,上海、北京等一线城市需9000元左右,而成都、大连等二线城市则在5000元上下浮动。果真如此吗?一位在二线城市生活的网友表达了自己的心声:“我的收入只有2000元左右,但生活还不错,该有的都有了。”在他的眼里,“钱是永远没个够的”,只要合理安排,即使收入不高,生活也完全可以放松地过。与此同时,几个月前,一名银行员工在网上发帖抱怨说,自己年薪20万元在北京生活压力依然很大,感觉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这样的“哭穷帖”引来的只是嘲讽。
对此,《新华社每日电讯》曾刊文指出,工资表象背后的身份焦虑才是根本症结。腐败问题、贫富差距其实是个人惶恐被隐蔽的深层原因。因为与惶恐相对的是确定性、是希望,很多人感到“惶恐”是因为对未来缺乏把握。如今职业选择集中化甚至窄化,竞争成本升高,再者公务员等个别职业催生了大量“失意者”,职业焦虑自然会演变为个人“惶恐”的一部分。
文章写道,虽然其他职业或低学历也可能带来高收入,但由于学历的标签作用和个别职业对社会资源的垄断,导致身份焦虑的加剧;而另一方面,各种“二代”、“拼爹”现象层出不穷,又让身份焦虑更为凸显。
【福利诱惑】 铁饭碗的“防火墙”功能
并非所有人的晋升渠道都是畅通的。尤其在名额有限的编制问题上,更是如此。由于保障的缺失,编制之外的人往往没有归属感,而为了一个“事业编制”,毕业生们争当清洁工也就不难理解了。
扫大街,曾经是不求上进的孩子被家长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代用语”。
在部分人的评价坐标中,向来以“嗤之以鼻”来形容的扫大街,在数千名大学毕业生、甚至硕士毕业生那里却成了香饽饽,这种反常来自哪里?在这里,还是前文提到的“编制”这个东西。
有数据显示,自1996年实行辞退制度以来至2003年8年间,全国公务员辞退率仅0.05%,人员流动率为1.25%,是名符其实的“铁饭碗”。
有评论人士认为,铁饭碗的“含金量高”,或许并不体现在账面上,而是体现在隐性福利上,小到一块肥皂,大到一套住房,从医疗到社保,从机关幼儿园到形形色色的部门福利……该人士还以国外的情况进行了比较。
根据美国联邦审计总署的调查,美国只有3%的大学生表示毕业后可以考虑应聘公务员。是他们的觉悟问题吗?非也。
美国公务员的最高工资和最低工资均低于私企,法律管得严,公众盯得紧,岗位油水少。“最美女教师”张莉莉曾经没有正式编制,当她救人的壮举感动了社会以后,当地才将她转为正式员工。
显然,并非所有人的晋升渠道都是畅通的。尤其在名额有限的编制问题上,更是如此。
由于保障的缺失,编制之外的人往往没有归属感,而为了一个“事业编制”,毕业生们争当清洁工也就不难理解了。
对于这种编制的改革,早就有了。但是效果不是很理想。
前不久,中国红会“试水”改革。最终,公众最期待的“去行政化”遭遇巨大阻力,推不下去,到底如何改革?据说相关部门还要继续“研究”。
更有甚者,一些事业单位甚至“突击增编、囤编制”。这些迹象表明,社会观念中的“编制崇拜”一时还难以消除。
有材料这样描述一些单位的“福利诱惑”:从机关食堂既丰盛又有营养的“免费午餐”,到央企的福利分房,到电力部门的抄表工年薪十万,到铁路职工坐火车从西安到深圳只需2元;从过年过节的购物卡,到每年获政府财政补贴数千万元的机关幼儿园……
而这些福利待遇,不在体制内的人,是享受不到的,体制外的人只能望洋兴叹。
【风险分布】 并不存在完美的职业
很多人对自己现状的抱怨是否来自对其他行业的期盼过高?产生倦怠情绪的职场人,如果能跳出自我,看到其他行当的艰辛,消极情绪会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得到有效缓解。
改革开放前,在具有高度计划性的经济体制下,人们并不存在择业问题。而随着市场导向的就业方式来临,在就业机构选择上,单位意识和“皇粮”意识曾很大程度地被淡化。
但如今,随着就业压力增大、资源向个别行业集中,人们的择业心理时常向某些传统取向回潮。
近日,敦煌网CEO王树彤在谈到年轻人追求安全感问题时,称曾发过一条微博:“年轻人不要试图追求安全感,周遭的环境从来都不会有绝对的安全感,如果你觉得安全了,很有可能开始暗藏危机。”与之观点相同,有智者给大多数基层公务员的职业生涯算过一笔账:中国公务员,起步22岁+试用1年+科员3年+副科3年+正科7年+正处11年=47岁,大多一辈子只能到正科。假如在衙门里呆几十年,才混到正科级,碰到精兵简政的风潮,你可怎么办?
这其中道出的其实也是行行有风险的道理,并不存在完美的职业。
由此不难想到,很多人对自己现状的抱怨是否来自对其他行业的期盼过高?
大部分初涉职场的人,满怀向往投入现实时,往往会发现没想的那么简单。比如很多爱游戏的人羡慕游戏测试员,但入职后才发现这个工作却苦到家了。比如,和其他工作比,测试枯燥且薪水低,经常加班有时到凌晨三四点,身心俱疲等。
的确,又有哪个工作那么完美呢?网上曾流行过一组“不要再抱怨你的工作了”的图帖,曝出了几组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工作镜头——有的人踏着摇摇欲坠的梯子,爬上电线杆修理电线;有的人上半个身子钻进水里,去疏通堵塞的下水道; 有个兽医裹着雨披,大半个身子钻到大象肚子里……
看到这些图片后,有不少网友才感叹“好好珍惜已经拥有的吧!行行都不容易啊!”
【幸福之问】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缓解焦虑?
有评论认为,将职业分成三六九等,并因此用来左右自己的择业选项,表面上是求平等,求尊严,其实只会形成更大的不公平,并导致社会资源的浪费与秩序的失范,不仅影响社会稳定,也会影响个体的内心和谐与幸福。
中国有句俗语:“树挪死,人挪活。”意思很明白,个人履历上的丰富经历能体现更多自我价值、自我提升。但在现实中“人挪死”也不是不存在。
上个月,有媒体对部分公务员调查显示,38.53%受访者认为“现实与预期相差太远”。《潇湘晨报》的调查显示:2013年全国公务员考试,最热岗位国家统计局重庆调查总队合川调查队业务科室科员比例达9567:1。一边是国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另一边是部分公务员选择辞职下海创业,其中的纠结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可见,单纯在体制的根源上追究是不合理的。
2月25日的《艺术人生》现场,主持人朱军抛出了一个问题,针对目前即将走上岗位的大学毕业生,当理想与现实规则发生冲突怎么办呢?
作为过来人,于丹结合亲身经历给出了一个答案。
于丹24岁直接读完研究生后,被分配到一个乡村的小印刷厂,在那工作的一年半时间里,学的东西派不上用场,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怎样,心情非常沮丧。
有一天,于丹听到车间主任在电话里说:“不接不接,这个活儿给几倍的钱都不能接!”
一问,原来对方想印一本医学古文(甲骨文)的书,可以给高于正常几倍的报酬,但车间的人哪里认识甲骨文?
于丹就说,你给我看看吧。当时就和车间另外两个北大古文毕业的男孩子,把这本书包下来了。
当任务完成后,他们三个的地位就彻底改变,那些朴实的工人大哥们自动给他们的自行车打气,大姐们就给他们做各种好吃的,或是为他们拆洗棉被。
于丹生活上从此就和工人们完全融合到一起了。
据说,目前很多职场人士对自己的工作都不满意,因此很多人的跳槽频率很高,其实这都是由过于理想化的“职业理想”造成的。
法国启蒙哲学家卢梭曾对物欲太盛的人作过评价:“十岁时被点心、二十岁被恋人、三十岁被快乐、四十岁被野心、五十岁被贪婪所俘虏。人到什么时候才能只追求睿智呢?”
有专家就指出,如果能跳出自我,看到其他行当的艰辛,消极情绪会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得到有效缓解。当然,话又说回来,一个正常而健康的社会,应当是职业无贵贱。
有评论认为,将职业分成三六九等,并因此用来左右自己的择业选项,表面上是求平等,求尊严,其实只会形成更大的不公平,并导致社会资源的浪费与秩序的失范,不仅影响社会稳定,也会影响个体的内心和谐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