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事及好友汤姆?卡坦(Tom Catan)在墨西哥、美国和英国长大,进入英格兰的一所公立中学就读,然后从一所不是牛津或剑桥的大学毕业。作为一名记者,他曾在阿根廷、美国和英国等地生活和工作。
而我在英国出生并长大,进入了英国一所私立中学,从剑桥大学毕业。作为一名记者,我生活和工作过的国家除了英国以外还是英国。
基于上述信息,你认为我俩之中谁:(a)最近受邀在一场旨在推动新闻界中多样性的活动上发言;(b)每月都收到参加此类活动的邀请;(c)曾获得一个专为促进多样性而设立的报纸实习机会?
好吧,汤姆的国际背景令我看上去就像英国人第7代巴斯侯爵 (Marquess of Bath)那样单调乏味,但尽管如此,(a)、(b)和(c)的答案都是:我。汤姆从未参加过以多样性为主题的活动,从未在这类活动上发过言,甚至没有机会在这种场合给别人端上咖喱鸡肉面包。这就引出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认为我是多样性的代言人,而汤姆却不是?
简而言之,因为我是个黑人。事实上,一些公司所提出的多样性日程重视一些差异,但却忽视其它差异。社会阶层、地域背景、教育、口音与个性等因素都无关紧要。但种族、性别、残疾与性别认同等因素却非常重要,以致于它们成了“多样”的同义词。这当然是错误的。但在解释错误原因之前,我先要进行一点说明。作为一名少数族裔来谈论多样性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我曾写过一篇文章,批评工作场所中的政治正确性(即避免言行有歧视之嫌),但得到的回应却令我非常沮丧:支持我的人是些顽固派,他们称,有个少数族裔与他们持同样的(种族主义)观点,那真是太好了,而少数族裔人士却抱怨说,我是政治正确性这一事业的叛徒。
我无意在此引发类似回应。各大公司正采取措施,以确保其所雇佣的不仅仅是第7代巴斯侯爵身体健壮的男性后裔,这一点十分可嘉。只不过问题在于,大部分公司以一种简单方式实施多样性,但却照例宣称自己“非常热衷于多样性”。
在大多数公司眼中,少数族裔对于推行多样性来说再好不过了,而白人如果没有残疾、同性恋、高龄或女性等问题的困扰,就没什么用处。但正如对汤姆和我的描述所显示,这显然不是事实。一个健全、异性恋的白人男性完全可能具有“多样性”,而亚裔也可能根本不具有“多样性”。
可能,由于一些移民的父母几十年前来到英国,挣到了钱,并不同程度地融入了当地社会,因此谈论少数族裔已经越来越没有意义,因为我们不再是一个同质群体,并不都是地位低下、微不足道。事实上,目前在就业机会、收入和教育方面,少数族裔群体内部及各群体之间都存在巨大的差异。近期一份报告发现,英国白人每周平均收入为376英镑,而少数族裔则为347英镑。但在少数族裔内部,印度裔平均为373英镑,而孟加拉裔则为235英镑。
的确,我所遇到的一些最具“多样性”的人来自少数族裔,但一些最“没有多样性”的人也是来自少数族裔。读大学时,我有几个来自亚洲的朋友,他们非常优雅,说话时几乎不启齿。同时我还认识一些白人,这些人令《圣诞颂歌》(A Christmas Carol)中的鲍勃?克拉契(Bob Cratchit)显得社会地位低下。
现实情况是,汤姆和我都不能归入这些类别。老实说,我完全可以让自己听上去像是狄更斯小说中的某个人物,只要我对人说:我父母是底层劳动者、我在8到16岁期间每个周末和假日都在一家缝衣厂干活、我的学费、校服和餐费都由国家支付,而且我是家中第一个上大学的人。
同样,我也可以将汤姆美言几句,指出他的墨西哥父亲是歌剧作曲家、他的英国母亲是个精神分析专家、他上的是苏塞克斯一所优良的综合性学校、他的大学和我的一样出类拔萃(伦敦经济学院),虽然家庭并不富有,但他在布莱顿的一个中产阶级地区长大。
我的观点就是:人是尊贵和卑微的复杂混合体,但企业并不这么认为,它们以打勾方式简单对待多样性。我猜想,原因在于这样对其更有利。尽管喋喋不休地谈论多样性,但大型企业在实际做法上却极其没有多样性。多数公司都希望雇员循规蹈矩,并以某种方式看待事物。
我相信,招聘方更喜欢的是:有了像我这样的第二代移民,他们就可以招到理论上有多样性,但在经历上和他们很相似的人了。
然而,我认为这种方式毫无益处。我们需要一种更明智、更敏锐的方法来增强多样性。而且我准备开个头,谢绝这次演讲邀请。我甚至可能会建议,让某位在墨西哥、美国和英国长大的同事代替我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