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投资者而言,投资劳德代尔堡艺术学院这样的营利性大学利润丰厚,但对于部分毕业生而言,花费10万美元拿到学位后才发现,文凭如同废纸。
舞女:文凭无用
霍华德高中时代对电子游戏产生兴趣,一次偶然机会接触到劳德代尔堡艺术学院的电子游戏设计专业介绍,一度兴奋不已。她和母亲前往学校参观时深为学校的优美环境和现代气息所吸引。霍华德回忆,带领他们参观的校方人员把电子游戏设计专业描述得天花乱坠,仿佛读完大学就能财源滚滚。
劳德代尔堡艺术学院的母公司教育管理集团是北美地区屈指可数的私营高等教育机构。高盛集团2006年联合其他两家公司收购教育管理集团,以38%的持股量成为集团大股东。
几年学习下来,霍华德美梦破碎。由于专业教学设计脱离现实,与先前设想反差巨大,她心灰意冷,一度打算退学,被母亲劝阻。实际上,霍华德大学期间7万元学杂费全由父母支付。为付这笔巨款,父母卖房搬家,实在是输不起。
霍华德2007年毕业,随后在当地一家游戏行业就业中介公司工作,每小时薪水12美元。两年后,因公司部门调整,她失去工作。
中介公司首席执行官马克・门彻对霍华德评价颇高,但承认她的文凭说服力有限:“我个人感觉,就读这个专业的学生并未得到与他们所支付学费相匹配的教育。”
霍华德随后多方求职,但大都薪水有限。2009年,她涉足成人娱乐行业,做网络陪聊。今年3月,她在一家夜总会做起艳舞女郎,每周收入400美元至1000美元不等。
她希望攒够钱重回校园,读个商学院学位。与此同时,她经由互联网表达对母校不满,召集70多名与她类似的“受害者”,准备向美国教育部呈递请愿书。
利润:形势看好
近年来,美国营利性大学发展形势看好。作为仅次于阿波罗集团下属菲尼克斯大学的第二大连锁营利性大学,教育管理集团过去五年间年收入翻番,达24亿美元,规模不断扩张,在校学生人数13.6万人。
正因看准教育产业的丰厚回报,高盛集团才不惜血本融资收购教育管理集团。这宗交易涉资34亿美元,其中借款20亿美元。2009年,教育管理集团上市。今年4月,高盛所持公司股票价值一度高达13.9亿美元。
教育部数据显示,政府对营利性大学的补贴从2000年的46亿美元飙升至2009年的265亿美元。教育管理集团82%的收入来自联邦政府财政支持的项目。生源不断扩张,学生贷款数额节节攀升,对高盛而言,营利性大学“钱景”看好。
不过,伴随高速发展,营利性大学也暴露出一系列运营和管理问题:学费生活费昂贵,专业设置欠合理,教学质量堪忧,师资力量不足,文凭迅速贬值,学生拖欠贷款严重……风光外表下,营利性大学开始遭受多方质疑。
罗伯特・麦克道尔曾担任教育管理集团首席财务官18年。在他看来,高盛集团的收购行为改变了教育管理集团的企业文化,他担心一味逐利可能降低学校学术质量。
学生:偿贷艰难
事实上,艺术学院某些专业的“含金量”已经遭到毕业生和用人市场的双重质疑,而高昂学费带给学生的负面影响可能超乎想象。
位于达拉斯的阿尔戈西大学曾告知申请临床心理学博士项目的学生,这一学位获得美国心理学工作者协会认可。不过,毕业生很快发现,他们就读的博士生项目并未获得认证。
一名校方发言人说,按照规定,临床心理师无需取得美国心理学工作者协会认证,即可在包括得克萨斯州在内的多个地区行医。阿尔戈西大学先前确实未获协会认证,但目前正在办理有关事宜。
对于校方解释,学生显然不买账。18名学生把学院告上法庭,认为校方捏造虚假信息,导致他们就业困难,偿债难度增加。原告之一斯蒂芬妮・卡帕尔博说,她眼下年收入6万美元,无力偿贷巨额学生贷款。她曾尝试寻找薪水更高的工作,但不少用人单位以她没有美国心理学工作者协会认证为由回绝她的求职申请。
统计数据显示,美国营利性大学每年平均学费1.1万美元,虽低于私立大学平均学费,却比普通公立大学高出两倍多。
为完成学业,家境清贫的学生不得不接受联邦学生贷款。校方通常对学生贷款数额没有上限规定,一些学生不顾个人经济水平盲目贷款,导致毕业后背负高额债务,生活艰难。还有一些营利性大学明知学生难以偿还贷款,出于利益考量,仍采取高压手段迫使学生接受贷款。
教师:信誉受损
批评人士指出,营利性大学将高等教育商业化,过分逐利,不但导致学生学位难获相关专业机构认可,就连教师职业操守也遭到质疑。
今年7月,教育管理集团下属西雅图艺术学院的教师提出,他们尝试加入美国教师联合会时遭联合会否决,这令他们难以接受。
教师联合会一名地区负责人给出说法是,西雅图艺术学院鼓励教师对不学无术的学生“放水”,容许他们蒙混过关。通过这种手段,学校得以保留联邦教育拨款。
校方赶忙申辩,称教育管理集团严肃对待所有指控,鼓励教师坚持学术自由原则。不过,面对愤怒的教师,这一回应略显苍白。
学院员工对于院方招生工作的某些做法同样不满。一名学院前工作人员爆料,为吸引学生就读,教育管理集团刻意对学生淡化学费问题,以奖励措施刺激雇员招收更多学生。校方甚至给负责招录的员工设定提成数额,通常情况下,每成功招收一名学生可得到800美元奖励。
不少教师抱怨,学校录取不合格的学生,对学生、教师和学校都将产生不利影响。
但高盛集团发言人安德烈娅・拉斐尔在一份声明中说,高盛投资教育管理集团主要是看好其在私营高等教育产业的领先地位、良好办学纪录以及对学生一贯的负责态度。在她看来,个别学生和教职员工的说法并未反映学院整体学术水准及毕业生的良好就业态势。
政府:严加管教
经历金融风暴和次贷危机欺诈指控后,高盛集团投资教育产业再次承受多方压力,遭遇来自国会和奥巴马政府的问责。
国会下属审计机构政府问责局在新近一次暗访调查中发现,教育管理集团下属芝加哥阿尔戈西大学和其他十多所营利性大学的招生工作人员,就专业教学质量和学费误导假扮学生的调查人员。参议院已就此事举行听证会。
今年7月23日,政府出台措施,拟对营利性大学设立的特定专业加以限制甚至彻底关闭。这些专业的毕业生工作后通常起薪较低,难以偿还学生贷款,比如烹饪、艺术和时尚设计。
面对种种不利消息,教育管理集团发言人杰奎琳・马勒试图以事例证明劳德代尔堡艺术学院办学成功,毕业生就业状况良好。
按她说法,集团下属艺术学院的毕业生通常起薪相对较高；“绝大多数学生”对大学生活满意,事业有成。过去两年间,毕业生在电子艺术公司、索尼公司、奈曼・马库斯集团等知名企业获得工作机会。
蒙特利尔银行资本市场公司分析师杰弗里・西尔伯认为,教育管理集团下属院校的专业设置更为“务虚”,一旦政府决定对营利性大学采取严厉措施,如减少拨款、限制学生贷款发放,教育管理集团则可能比其他营利性大学受到更严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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